第八章-《你若不曾来,叫我如何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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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颗小心脏仿佛经历了过山车一样,温冉跟在叶以祯身后,有些怨念:“叶老师。您是这里的常客?”前台小姐那熟悉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怀疑。

    叶以祯哦了一声,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,捏着手中的卡说:“算起来,这张酒店的vip卡还是我初到gp工作时你小叔给我的,算是,gp员工的福利?”此话不假,他本职工作在b市,既然在gp搭一把手,免不了要两市之间来回往返,有时候事情忙了,来不及回去,就在这里过一夜。

    然而,听在温冉的耳朵里,却是另外一种感觉:她被调戏了……

    房间很大,温冉靠着门叹了一口气,心里那颗小心脏还忍不住七上八下的跳来跳去,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就听见门忽然响了两声,温冉犹豫片刻,开启了一个小逢,将脑袋塞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叶老师?”看清来人后,温冉将门打开。

    “这是刚刚在超市买的,用不惯酒店的就用这些。”说着,递过来一个手提袋,温冉大致看了一下,全是洗漱用品。

    “唔,知道了。”其实哪里会用不惯,这种高级酒店她还是第一次住呢。t

    抬头,叶以祯还站在门口,温冉揉了揉红扑扑的脸,问:“叶老师,还有事么?”

    只见叶以祯淡淡一笑,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刘海,说:“没事了。晚安。”

    “晚安。”温冉讷讷地说道,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迅速地洗了一个热水澡,温冉舒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,抱着被子盯着天花板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之后,终于认识到,今晚她要失眠了。她本就有认床症,在加上在睡在这样大的房间……温冉将脸捂在枕头里,她不得不承认,在这个时候,一点点的寂寞与恐惧都能将她轻易覆盖。

    而在对面的房间,叶以祯洗完澡,正在接电话。是国际长途,那边的人却喋喋不休,誓有他不答应就不作罢的架势。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,叶以祯手指敲桌子的速度加快,这是他耐心即将告罄的前兆: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那边仍不放过他,“以祯,你母亲不在了,所以呀,这挑选老婆的事我自然要替你把关。”说完嘿嘿一笑,“我倒要看看,是哪家的小姑娘能让你看中?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?”

    回应她的是嘟嘟嘟地挂断电话声。

    电话那头的人是远在加拿大的姨母打来的电话,她是母亲唯一的妹妹,从小就很照顾母亲,对他自然也是关爱有加,已经到了隔了一个太平洋也要关心他终身大事的地步了。对于这样的姨母,叶以祯自然是头疼万分,却又奈何不得。姨母要见温冉?那他岂不是还要考虑怎么把她拐到外国去?叶教授平躺在床上,开始思索这个高难度问题。

    忽然,门呯呯响了两声。他走过去,打开门,立刻就看见一脸无辜抱着被子站在门外的温冉。

    温冉眨眨眼,有些苦恼地说道,“叶老师,房间太大,我睡不着,能不能在您这个房间的沙发上凑活一晚?”

    说完她就想抽自己,不知刚刚是谁听说睡一个房间吓得要命来着。

    她已经抱定自己是被拒绝仍回自己房间的下场,不见对方有反应,温冉也不敢抬头看他:“不,不行么?”说着抱着被子就准备向后转齐步走。

    须臾,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,睡衣领子被人一揪,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房间: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她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

    温冉乖巧地应了一声,直直地向外间的沙发走去。她可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来敲这个门的,眼看沙发在望,不料领子又被一提。

    “去睡床。”

    “呃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失眠?”叶以祯微微一笑,“我讲个睡前故事给你听。”

    睡前故事?

    十几分钟之后,温冉深深地认识到自己被这个男人给骗了。睡前故事是没错,但是谁会对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讲《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》当睡前故事?

    温冉听了几分钟后,忍不住打一个哈欠:“叶老师,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个故事?”

    “哦?”他偏过头来看着躺在枕头上,眼睛明亮的她,“讲什么?”

    温冉想了想:“不如,讲讲你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一笑,闲适地靠在床上:“想听什么?”

    “嗯,比如,你的家庭,爱好,人生经历?”

    叶以祯忍不住失笑:“那可就太漫长了,说到天亮也讲不完。”虽是这样说,看她一副坚持的样子,还是忍不住跟她讲了,从亚洲一直讲到北美洲,又从北美洲讲到欧洲。温冉听得饶有趣味,这个男人经历过她不知道或者向往的许多事情,虽然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,却轻易地让她心生向往。

    她不禁问:“走过这么多的地方,归属感会不会就不那么强烈了?”

    他不直接答她的问题,只是说:“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?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他凝视她良久,笑了:“不说了,说了你又要害羞了。”

    温冉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温冉同学?”过了一会儿,他叫她。

    “此人已睡着。”温冉闷闷地答。

    “等会儿再睡,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。”叶教授耍起了光明正大的无赖。

    温冉睁大眼睛,听他说:“赵洧川这个人,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接受他?”

    温冉简直要佩服这人的执着,赵洧川这个问题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这么追究下去。虽然她不心虚,但是也要被这个人问出来心虚了,她揪住被角,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抬头看向他,一双眸子氤氲着温柔的光泽,“我在想,我认识他的时候,可能已经喜欢上你了。”

    趁叶教授怔愣了一瞬,温冉扑哧一笑。

    “怎么?”他低声询问。

    “总觉得你今晚不像老师了。”温冉回答,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很舒心,连带着自己也放松了下来。

    叶以祯微微一笑,不动声色地将她扣住:“是么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温冉老实点头。

    叶教授满意一笑,开始收网抓鱼:“那我就做一点儿不是老师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咦?”温冉睁大眼睛,下一秒便别人扣住了后脑勺,有柔软的唇贴在了她的唇瓣上,轻轻吮吻,撬开她微弱的防御,温柔占领与掠夺。

    温冉揪住他的衣领,不知所措地承受着他的吻,迷迷糊糊之间,听见他说。

    “温冉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以后试着喊我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过早饭,温冉就跟着叶以祯回家了。

    站在家门前,温冉又一次犹豫了起来。手指放在门铃上,要按不按的样子踟蹰不行。忽然,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,替她按下了门铃。温冉偏头,看见某人高大的身影,缩了缩脖子。

    “是问题就总要解决的,不用怕。”

    点头的瞬间,门从里面打开。温太太披着外套来开门,神情有些焦急,看清敲门之人顿了一顿,须臾,恢复了镇定。

    “伯母,早上好。”叶以祯温和地说道,温冉抬了抬头,看了眼母亲,又低下头去,没说话。

    温太太微微一笑,拢了拢还未梳好的头发:“快进来。”拽住别别扭扭进屋的温冉,用手贴了贴她的脸颊,那温度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,“冻坏了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温太太静了一瞬,说:“还在生妈妈的气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说话间,语音已微微更咽,仿似有些委屈。

    温太太和叶以祯相视一笑,叶教授揉揉她低垂的脑袋,向温太太说:“这孩子昨晚已经忏悔了,其实心里早就不怪妈妈了,就是搁不下面子。”

    话毕,就见温冉掀眸瞪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温太太看了女儿一眼,一时间感慨万千,嘴唇动了动,却只说出了一句话:“先去书房坐一会儿,我有些话,要与叶先生谈。”

    温冉微微一愣,看了看妈妈,又看了看叶以祯,后者向她微笑,示意没关系。

    在沙发上坐下,叶以祯再一次环视了一下四周,整个家里,书房是离客厅最远的地方。心思微微一动,便明白了此次谈话的意义。在gp工作那么多年,谈判场合也上了无数次,但奇怪的是,从未有今天这样的感觉,像是……紧张?

    温太太在他对面坐下,首先便是一笑:“说实话,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。是叶老师,还是叶先生,亦或是?”

    叶以祯忙放下杯子,轻声道:“称呼我以祯就好。”

    温太太看着他,摇了摇头:“虽然我昨天晚上说明白温冉带你过来的意思,但是我还是不明白,即是行之的朋友,又怎么会与我们家冉冉……?”顿了顿,温太太又笑,“我还是不太理解。”

    叶以祯笑了笑:“我明白。这种关系和感情,也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确定下来的,我又怎么能要求您一下子理解。”

    “伯母,说实话,温冉是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孩子,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的课堂上,但是真正注意到她的时候是在温家。”

    温太太一愣:“温家?”

    是的,温家。说起来温家与叶家关系也匪浅,温恪和叶赞都是从同一个集团军甲种师出来的,师长政委,是配合相当默契的搭档。叶赞比温恪早一年进集团军,但两人是同时调到军区工作的,八十年代温恪与叶赞和顾长志共同被授予了将军军衔。只不过,叶赞喜静,便搬到了京山居住,一下子与老战友们都分开了。

    叶以祯在b市工作,经常代替父亲去探望温恪。那日正与温行之一起在t市开会,听闻温恪生病了,便跟着温行之一起回去,没成想,是老爷子使得苦肉计,目的就是让小儿子回家。他看了不免要联想起自家的老爷子,慨叹一番。

    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温冉,他站在二楼到三楼拐弯处等温行之,不经意的一个回身,便看见一个嫩黄色的身影从楼梯口闪了过去。他微觉眼熟,等到她被那杯热茶泼了一身出来抹药的时候,他才想起。哦,经济系研究生班的一个小姑娘,竟然是温行之的……侄女?

    “不瞒您说,那时的她在我眼里是有趣且矛盾的,尤其是对于温家。”

    温太太低下头:“是我的错,冉冉一直不喜欢温家,是我总是让她多回那里看看。她的父亲,一直希望这样。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,她的父亲,也一定希望她能快乐。”

    叶以祯微笑:“伯母,其实,您和温冉很像。”

    温太太笑:“是,她跟我很像。”

    遇到事情总是把它塞进肚子里自己消化,不管心里有再多的事也要告诉对方,自己很好。明明知道对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人,唯一可以依赖的人,却总是告诉她自己很好。这种复杂且矛盾的心情并不是不信任,只是因为她们经历了同样的伤痛,她不忍心,也不会,让对方再因为一点点事情而担心难过。

    “所以,她需要一个人来疼。许多她无法跟别人讲的事情她可以跟他讲,受了伤和委屈也可以有人来呵护,而不是自己抹了药任由伤口落成疤。因为许多事情她受了伤害不够勇敢,所以她需要一个人来替她勇敢。她还年轻,她还有资格拥有这些。”叶以祯直视着温太太的眼睛,淡声说道,“只是这些,您都无法给她,因为你们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温母顿觉心里一颤,仿佛被什么勾起,隐隐作痛。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聪明之处,他温和干净,坐在那里恰到好处地指出了她的不足,他明白她们两个人共同之处,即是苦衷,又是软肋。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切,所以他充满自信且势在必得。这个年轻人在用另一种方式来获得她的认可。

    可是尽管他如此强势,她也无法生气,因为,她同样能够清楚地发现他的软肋,那就是爱与宠溺。想到这里,温母微微起身,哑着声音问道,“那你呢?”顿了顿,有一字一字地问道,“那这些,你能给么?”

    叶以祯微微一笑:“如果不能,我就不会坐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温冉从书房出来的时候,温太太跟叶以祯已谈完,两人正坐在桌子前喝茶,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。温冉童鞋抓抓后脑勺,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。

    温太太一看女儿来回乱跳的小眼神便明白了,假意生气地敲了敲女儿的头:“妈妈在您心里就那么凶?”

    温冉吐吐舌头,乖乖地坐好。

    “好了,小叶要走了,还不送送他?”

    小、叶?温冉睁大眼睛,看着坐在母亲对面的叶以祯,叶教授微微一笑,神色闲适,看起来这圆桌谈判效果很好。

    “伯母,我下次再来看您。”

    温冉跟着叶以祯下楼,刚出楼梯口,她就忍不住拽住某人的风衣,问道:“叶老师,您跟我妈妈都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这个称呼成功的让叶教授眯了眯眼,末了,叶教授云清风淡道:“没说什么,就是说了点矫情文艺加肉麻的话。”

    温冉:“……”她有种破功的冲动,“嗯,那叶老师您慢走,我就不送了。”说着就要往回走,可还没走几步,就被人揪住领子拽了回来,她恼羞成怒地一个回头,看见某人笑吟吟的一双眼。

    “生气了。”疑问句的句式,肯定句的语气,叶教授点了点头:“不错,有进步。”

    温冉:“……”

    眼看着某人郁卒不平,叶教授适时说:“好了,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慢走不送……”某人依旧颓颓地说。

    这是闹孩子脾气呢。叶教授轻笑,大度地俯身抱了抱她,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,这总没错吧: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温冉动了动,凝视了一会儿他的侧颜,伸出手回抱住他: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目送着他上车,将车滑出车库。虽然这个男人将要离开自己,但心里那种温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?温冉拍拍胸脯,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。

    “温冉。”叶以祯滑下车窗,看向红扑扑一张小脸的温冉。

    他刚喊她一声,这张小脸就凑到了他的面前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握住方向盘,忍了一下才没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:“假期空出来几天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?”她好奇地问道。

    叶教授微微一笑:“没什么,到时候再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既然要拐,当然要先斩后奏,否则万一这只小兔子临阵脱逃,该怎么办。叶教授头疼地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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