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诊-《露浓花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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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靴橐橐地踩在莹白的雪籽上,遒劲百态的枝干旁逸斜出,风一吹,雪似被碾成细沙,吹满葛巾,容恪戴了一条银色镶边的抹额,漆黑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一束,狐裘短衫,严实地裹着修长劲瘦的身躯,他右手握着剑,正在营中巡防。

    冉秦过来,与他并肩走在雪地里,不妨就聊了几句。

    近来容恪频繁被宣召入宫,冉秦不得不多几番思量,走着走着就聊了这事,“皇上不至于无事一直通传你,这几日我上朝时发现,不少大臣都在议论,皇上恐怕是有心,将你留在魏都了。”

    岳父大人问话,容恪既不相瞒,干脆便和盘托出了,“旧事重提,皇上有意封我为景阳王。”

    冉秦讶然道:“真有此打算了?”

    如今在朝不在野,没有翁婿,只有同僚,冉秦不得不为陈留考量,太子考量,容恪留京,固然对太子有利,但陈留倘若群龙无首,几个副将说不准又要对容桀群起而攻之,冉秦就怕陈留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。

    冉秦道:“既是皇上有此心意,景阳王这个称号,你是受还是不受?”这是个闲差,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异姓王,冉秦不怕他十万大军落空,倒怕埋没人才,忽孛是草原雄鹰,天纵骄子,能与之抗衡的还真没几个。

    容恪抿唇道:“我已决意接受了。”

    容恪这么一答,冉秦反而又更欣慰了,女婿固然是被迫无奈,可也是为了冉家考虑,要是他不答应,笑里藏刀的皇帝陛下对冉家会更忌惮,容恪照顾冉家的心意倒是拳拳。

    不过冉秦还是有意争取,“陈留那边,没有你的手谕,顷刻之间为了一桩圣旨失去一个世子,恐怕人心不安。不然此事暂缓,不论如何,要已保证边境安全为前提,你这个景阳王才能封得下来。”

    容恪没有立即答话。

    迎着枯瘦干瘪的花林,踩着雪又走了一截,冉秦纠结地拧住了眉,“只可惜,要找一个武功韬略不输给忽孛的人,不大容易,老夫我在上京这么久了,深知这帮软骨头,不用说打败忽孛,连上战场都够他们吓尿裤子的,实在也挑不出那么个人来。况且皇上信任倚重的张诵,又不是个什么玩意儿。”

    一说起来,冉秦便头疼,“皇上还是操之过急了。”

    容恪默然无所应。歇晌后,他披上了一袭茶白绣墨兰的烟锦外氅,骑着雪间青回冉府。

    近来一直两头跑的世子,在回府以后,非但没得到夫人的欢迎,反而受到了冷落。

    看得出冉烟浓心事重重,他不觉放慢了脚步,唇边浮着一缕微笑,“浓浓,又不痛快了?”

    冉烟浓咋舌,“恪哥哥,你今日怎么回来了?”

    容恪微微凝眉,“听口气,浓浓很失望?”

    “……哪、哪儿会。”冉烟浓忐忑地起身,替他将载了一身雪籽的鹤氅取了,挂在帘钩上,转身又递给他一直温暖的兽形小炉,教他揣在怀里,容恪袭了风雪而归,全身都是冷的,有她的手炉,便熨得暖和了不少。

    但冉烟浓还是躲躲闪闪的,“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

    方才容恪只是怀疑冉烟浓很失望,这下是真觉得她有几分不对劲了,“浓浓?”他放下手炉,温暖的指腹摩挲着她白嫩如丁香的脸颊,声音微微一提,“近来我时常不归,待在营中,浓浓生气了么?”

    冉烟浓低着头,怕他察觉到丝毫的端倪,只得摇头否认,“没啊,我好得很呢,你别担忧。不过明日灵犀要进宫一趟,她的奶娘病了,她现在又有了身子,我得陪她。你留下来,也见不着我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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